-HARTFORD

进行时计划 - <可乐>

不知道是哪儿的AU。没有结尾,不会有结尾。




张伟最会听情歌,也最听不得情歌。

唱作人的身份他扮了三年,只写两种歌,苦情歌,欢谐曲,前者深情挚意卖给别人,后者满腔浑不吝留给自己。唱他歌的人一定火,他唱的歌却都能赶在宣发以前过气。不足的智慧是痛苦的源头。张伟早就知道自己有几分聪明,尤擅写两首情歌,也就因此发起愁来。

张家心疾三代单传,张伟平生几乎不会犯病,犯病只为三件事,女人,敌人,情歌。三样东西碰上一样就要坏,心脏突突突对准了四肢百骸一顿扫射,脚软手软只能下跪。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怕女朋友,不是爱,是怕,真怕。交心以后必须千依百顺,否则女孩杏眼一瞪,即刻送他进病房。

他们不知道他不敢听情歌,也不清楚他因此犯起病来会比见着女人还厉害两分。

每当有人说羡慕张伟这种自由散漫的职业特点,他就周身一抖,神色惨淡,秃噜两句话好似泥丸入水:

“我这可是高危职业,高危。”

他打入行的第一天起就挣扎,是笔耕不辍换口饭吃,还是趁早金盆洗手落个舒服。矛盾,忐忑,怎样都好却也怎样都不行。好在这人罹患拖延癌,一耗就是三年。人常说三年五载,经历了数以千计的午夜心梗,某夜张伟对着台灯许下愿望,两年之内,他要写出全世界最好的情歌。

许愿的时候张伟喝了两杯酒,他本是一杯倒的量,喝下两杯便醉了两轮,每回清醒都离天人合一更近一步。如此宏图大志都是胡吣,听着厉害却悉数不顶用,一觉睡醒他再想想,最好的情歌,什么叫最好的情歌?

“最好的情歌儿啊,那得看什么叫好情歌了对吧。”

“那什么叫好啊?”

“感动呗,揪心。”

“揪心还不好办,你去第二医院心外找找,里头的大夫最合适,往床上一躺给你翻着花儿地揪心。”

“抬杠是吧,我告诉你张伟,你写不了,谁都能写就你写不了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你没生活,你不谈恋爱啊,您这老牛得好几年没犁过地了吧?还情歌儿呢,您再憋憋回头都能对着房梁唱十八摸。”

“你滚蛋。”

但是张伟必须承认老白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,好情歌得让人感动,不是微博转发点蜡那种,好情歌能让听的人相信自己就是那棵蜡烛,燃烧自己照亮孑孓独行的命途,怎一个惨字了得。写最好的情歌想必得让自己感动到灵魂深处,而这要求张伟找着生命里的爱人,真爱。

在这里他必须要感谢自己邻居家的大侄子,要不是他犯起轴非要半夜喝可乐,他张伟可能就遇不上薛之谦,他的大真爱。

薛之谦从来没做过服务业,因此朋友要他帮忙顶班的时候他并不打算答应。

“明天凡宝就要出国了,三年啊朋友,一年不一定见上一面,我比牛郎还惨好不好。帮个忙啊朋友!”

薛之谦觉得一个大男人叫自己女朋友宝宝特恶心,想想还是没说话,答应了。后来他知道彼时的准留学生就叫凡宝,李凡宝,难听得要命。几年以后,准留学生变成了前留学生,说话恶心的大男人已经和名字难听的女孩分手,开始牵着个小女人招摇过市,全然未受情伤的模样令薛之谦这个旁观者多少有些错愕。

朋友让他早早来店里,看他准备,看他­­收钱,看他盘货。看过一遍,朋友把手里的便利店交给他,说,咱们店是24小时营业的你知道吗,明天早上同事会来交接,别打瞌睡啊朋友。说完便收拾细软跑了,连个骂街的机会都不留给他。

24小时,薛之谦看看腕表,表针走完一步开始哆嗦,被他使手一拍,又开始走。晚上七点四十一,简直是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最尴尬的时候,早不早晚不晚,距离明早交接岗位像是还有几十个万里长征。

外头下起雨来,大滴雨水砸在无处躲藏的人脸上,像耳光一记一记颇为响亮。薛之谦是头顶有荫庇的人,隔着玻璃观看他们,狼狈的样子让他看厌了,困,眼皮垂下来一呼一喝地腻乎。

咵嚓一响,吓得将将入梦的薛之谦周身凛动,心率不齐险些去世。原以为是道不长眼的惊雷找上了小店,睁眼定睛,玻璃门一晃两晃,有个男的正进来,兀自往里走,地上留一串泥水脚印。店里兜过一圈,他来了柜台找他。

“那什么,不好意思我问一下,您这儿还有可乐吗?”

“大瓶的?”

“都行都行,百事的都行。”男人问着还忍不住回头,眼神在货架里翻找,徒然增长两分焦躁。薛之谦老实告诉他,外面没有库存里可能有,不过到底有没有我也不清楚,我是新来的。

“这样吧,”薛之谦鬼使神差看进他眼里去,把他吓了一跳。人说这双大眼睛眼神特别,看得人不忍心骗他说假话。他提出建议,“你帮我看两分钟店铺,我去库里翻翻看好吧?”

顾客没料到,也就来不及讲话。没人等他的意见,店员已经从柜台后头出来,进去偏门后的仓库里,中间拍了他的肩膀,沾一手雨水。

翻了不少箱子,可口可乐的大箱被压在一捆毛巾下头,终于给他发现了。

他扬声问:“你要几瓶啊?”

“十十十瓶吧!诶是大桶的吗?”

“小瓶,500毫升那种。要十个吗?”

“十个吧。你拿得了吗?我帮你吧。”

薛之谦想说不用,身后泻进来的灯光却已经被挡住了半幅。男人在门口站着,两手僵僵,不会动作。

他突然被这种单纯的紧张逗笑了。

“我抱这一箱出来,你帮我抬一下那头。”

一箱可乐有多重?薛之谦不知道,但墙角立着的小推车他却是看见了的。买可乐的人不知道自己无私的帮助竟是对方发的慈悲,他只顾做工,两个潮湿的手掌搓上灰,和成脏兮兮的泥水。店员在两人放下箱子以后复又钻进库房,男人看去一眼,便低头搓搓手指,观察沙土从右手食指转移上右手拇指。这时候店员出来了,拿着湿毛巾,告诉他,擦擦,你的头发在滴水。

“嚯…”他犹豫着,“我这都忘了…谢谢您啊。”

“不客气。”十瓶可乐抱在怀里,薛之谦回到原处看着收银机,收银机也看着他,看着看着竟然一言不发地熄灭了。

整间便利店都熄灭了。

“停电了?”薛之谦一时间看不清说话的人,好在这家伙的眼睛够亮,转两转又眨一眨,最终落在他的身上,“那我这账怎么结啊?要不我先给您留张一百的,多的我明儿再来取吧。”
有钱人,薛之谦心想。他没有答应,而是问他:“急用吗?”

“侄子撒泼呢,买点儿给他解馋。”

这人真老实。

“那你直接拿两瓶走吧,小孩子应该够喝了。”

“这不行…”

“没关系,我这是在揽回头客呢,给个面子好不好啊。”

男人好像再没话说,就看着他,用很短的半个瞬间,尚且不够活人喘一口气。然后他抱起两瓶可乐离开,临走时仓皇道了谢。

“不客气。”

他一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,薛之谦想了想,没理由地他就是知道这个人还会再来,可能是为了可乐,最好是为了别的。店里卖的奥利奥金装也很好吃,他应该试试。

离开便利店的时候,张伟的头顶准确接住了招牌边角攒着的雨水,一滴,第二滴接踵而至。他被砸得缩脖子,皱脸仰首看,误瞥见屋里的店员正被逗得笑。出丑的样子被看光了,张伟理应觉得羞赧,但他的耳朵没有发红,只是面热,越热越热,街道上的雨水像是倏地让他蒸干。

是雨停了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庇佑他减少了许多狼狈。

心动的人都住在含情脉脉的世界里,一旦陷入爱情他们更会发展出通天神力,连风雨都是自己手下的媒人说客。

第二天张伟回到便利店,拎着一个空可乐瓶。出门时拿起它是张伟下意识的决定,走在路上想了两遍仍然找不出动机。他就这么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溜达到便利店,站在柜台前,手里拎着个空瓶子,面对着一个他不认识也没见过的店员,一个女孩。

“不好意思我问您个事儿,那什么…”他支吾,目光在周遭四处奔走,像是又看见昨夜雨疏风骤,“昨儿晚上上班那…”小伙子?他不知道该叫他什么,“他今儿不来了是吗?他还来吗?”

女孩看见他手里的瓶子,以为他是来找麻烦:“他不是店里的职员,昨天替朋友顶班来的。您找他有事吗?”

有事吗,张伟低头算算,几块钱的事怎么就算不清了呢。

“…您这儿有可乐吗?”他问。

“可口可乐小瓶装可以吗,500毫升那种。”

“行,您给我来一个吧…多少钱?”

女孩朝他笑,特意规避尴尬:“价目我不是很熟悉,您拿一瓶来我给您扫码看看吧。”

张伟愣头愣脑看她一眼,这才点点头去了。摆放饮料的方位他大概记得,去看,果然昨天空着的位置被塞满了,可乐在芬达的左手边排着队发呆。他也盯着它们发呆,想起了它们拥挤在纸箱里的样子,整整齐齐地,突然让人用一双手搅乱了秩序。可能这里的每一瓶都带着他的指纹,带去警察局就能查到他的身份。这些想法蠢,但还是阻拦不住地冒出来,张伟咂咂嘴,准备拎起正中间的瓶子走掉,货架上的五排可乐却让他这个处女座犯了难。

“你想什么呢?”一只手拿起队列最左边的可乐,举在面前给他看,后方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惊喜,“处女座啊,还要对称?”

薛之谦在门口就看到张伟正站着,纠结地站着,脸上的表情穿透玻璃让他接收得正好。

想起那五排可乐,薛之谦猜到他十有八九是个强迫症。

昨晚张伟逃走以后没多久店里的灯就亮起来,空调也叫唤,冷柜嗡嗡嗡像只一人高的大蚊子。可乐被摆成五排,动手的是薛之谦,他没有强迫症,因而内心毫无波动,就像此时此刻破坏队形的动作一样,毫无波动。

张伟表情里的惊喜溜得快,它们像是被板擦抹过的黑板,看不清字迹只留有模糊的氛围。当他的脸无话可说,这种空白里总能被看出一丁点不耐烦,不是故意的。可能他是怕了。

“对称不对称的…你怎么来了,你刚下班吧?”

“早上交的班,我没赶上回家的公交就回来了。你拿最右边的那个嘛,对称的啊,正正好。”

张伟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,右边的可乐长出小胳膊正朝他挥手。他拿走了它,顺道拿走了薛之谦手里的那瓶,空瓶被他屈起胳膊夹在侧边。薛之谦想说什么,或者拦住他,最终却什么都没做,跟着他往外走。

结账的时候张伟突然觉得高兴,想往上蹦,忍不住地咧嘴笑,交了钱说谢谢也说得极大声,尾音快乐地被他甩上天。

出门,他们面对面站着,张伟的快乐变得复杂。他伸出了手。

“给你。”他给他两瓶可乐,“昨儿谢谢你。那孩子可吵了…对…就是…就是…谢谢你啊!”

薛之谦摇摇脑袋:“你真的要还我正好的啊?一瓶就够了,这个算我送你的,拿好。”

“啊?啊…行,我这…你知道哪儿有卖冰的吗,这么喝太怪了跟红糖水似的。”

“冰啊…肯德基有啊,你吃饭了没有?一起吧,我早饭都还没吃。”

“那敢情好,我这儿也正饿着呢,走走走…对,听人说你是来顶班的平时不在那儿干是吗?”

“对,我朋友去机场送女朋友去了让我帮他的忙,原来没干过这个,第一次就遇上雨天还停了电,搞笑的。”

“那你够有天赋的。”

“什么啊,收银员的天赋吗。”

“反正就是…挺好的呗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可以考虑再就业。”

“你走开啊你神经病啊。”

他终于把他逗笑了,逗得他乐不可支,险些断气。于是张伟松一口气,不再提心吊胆地唯恐出言冒犯了他。这时候让他放松警惕的笑声被部分收敛,薛之谦扭过脸来告诉他,肯德基离这里还有很远,要走二十分钟,如果你不想走路我们可以坐公交。

没事儿,张伟抬眼瞄一下高高的太阳,让它扎个正着,晒晒晒太阳,能长个儿。

都多大了还长个儿。

二十三还蹿一蹿呢,二十六不得蹿个够啊。

这么巧,我也二十六。

您不会也叫张伟吧?

你猜呢?

我猜不能,你那名儿倍儿少见吧?

怎么讲?

就是特别。

我叫薛之谦,你觉得特别吗?

太特别了,薛我知道,第二个字儿是哪个?

之乎者也的之。

哦,关之琳的之。

张之洞的之。

得了得了,薛之谦的之呗,薛之谦的谦,你就是你,别扯别人了。

那你呢?张伟是哪个张伟?

“张伟啊,”被点名的人揉揉眼笑了,“就是张伟那个张伟呗。俗吧?”

“张之洞的张啊。”

“对喽。我妈怀孕那时候我爸跟人打赌赌输了,人家让他要不给我起一破名儿要不就得钻狗洞。”

“什么洞?”

“张之洞的洞。狗洞。”

“所以你叫张伟?”

“所以我爸钻过狗洞。以后你要见着他就拿这个臊他,一来一个准儿。”

“你爸真会起名。”

“你爸也挺厉害。”

“我的是我妈起的。”

“阿姨有文化啊。”

张伟只顾莽撞往前冲,偏着脸说话不看灯,在进去十字路口以前被薛之谦拦下,胳膊横在肚子上,问他:“你是北京本地人是吧?”

转脑袋看一圈灯,他发现薛之谦的眼睛好像比它们还亮。他说:“祖上三辈儿都是打小儿这地方长大的,你是哪儿的?”

“上海。”

“够远啊。”

“追女朋友来的。”

张伟一愣:“真的啊?”

“开什么玩笑,工作啦,工作在这里。我没有女朋友好久了,习惯性单身。”

“可以可以,你在哪个区住啊,就这儿吗?”

“暂时是,过段时间要搬走,不过地方还没找好。”

没犹豫,张伟俩眼一动来了主意。他有房,一百来平正在还贷,虽然不是非得有个室友,但找一个未尝不可。

“找我啊,我家那屋正要往外租呢。”

薛之谦似乎不信:“是不是啊这么巧,你不会是黑中介吧。”

“你见过这么不着调的黑中介吗,不早让人一锅端了吗这。真的,我一人住快供不起了,正愁找不着靠谱的租一间出去呢。”

“厉害了,你干什么的竟然敢现在买房?”

“十八线人民艺术家,嗐,给人写歌,自个儿也唱过几首。”

他终于让薛之谦惊讶了一回:“你是做音乐的?”

“也编曲,工作室就在家里,一屋都搁满了。”

薛之谦顺着问了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:“你写过什么歌?”

张伟啦啦啦地哼一段给他,又带上名字,最后带上歌手,说是写给那个谁谁谁唱的。

“哦,我听过这首,曲子好编曲也棒。都是你?”

“不完全,编曲是我跟哥们儿一块儿憋的,我还行,我那哥们儿还得包后期。太难了,这歌手唱得真他妈难听啊。”

“你自己也唱过?”

“这首没有,这首太惨,我听不了。我唱的都是高兴的,能让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那种。”

High咖。薛之谦没话顺着说,突然问他:“你说的租房子的事是认真的吗?”

“是啊,我骗你干嘛。来不来?”

“来啊,租哪儿不是租。”

“然后你就租了?”扎啤还剩个底子,郭阳抬手一口闷,张伟的故事让他听不懂,好像这是他聊不下去现编的段子刚跑的火车。因为两瓶可乐多了一个室友,这不可能。他想起个细节,就问,“不是,你那房子你供不起了?不能够吧,挣这么些还还不起个贷,你他妈是天天吃金锭子吗?”

“不是,哎呦喂,我不就随便一说吗。反正这事儿我是赚了,你是不知道,薛这人喜欢拾掇还会做饭,人也自由职业,天天窝屋里挣钱挣完钱就出来造福群众,人是真牛逼,又高尚又牛逼。”

“你丫怎么还显摆上了还,怎么着,看这意思你这房子租得连蜜都省了是吗?”

想着反驳的嘴张开又合上了,张伟眨巴着眼琢磨,觉得不对劲。

“滚蛋吧你。爸爸有事儿先撤,儿子你喝美了自己个儿结吧。”

张伟管自己这一招叫临阵脱逃,不是逃单,是集中力量解决主要矛盾,结账逗闷子这种芝麻事比次要还次要,不必挂心。

什么是主要矛盾。搞清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眼下最主要的主要矛盾。

可能是日子过的太美。张伟他妈说过,人生在世最合适的状态就是客观上福禄双全,主观上苦中作乐,这样既不生在忧患,也不至于死于安乐。他现在就是平安喜乐惯了,丧失了理智与警惕。没什么东西是在真正意义上岿然不动的,尤其是生活,只有动态平衡,没有绝对静止。比如北京有房人也怕华北地震,所以得买保险,得投资理财,得每两个月给自己做一次思想工作看破红尘参透死生。比如十八线艺术家最怕全国禁烟,否则一天一包的量恐怕连下楼买菜的功夫都盯不住。比如他骗来的这个室友,没准过两天就挣够了钞票,买个房过起一人我饮酒醉的逍遥日子。

他总不能当他一辈子的租客。

这想法特别讨人厌,人特指张伟。他甚至没法纵容自己想起“搬家”这个词,一想就心梗,比前女友定的分手闹铃发挥得还要精准。

他因此灵光乍现,明白了。此时此刻,他想让薛之谦当他一辈子的租客,这就是他的主要矛盾。薛之谦,这三个字这一个人就是他现在最主要的主要矛盾。

“薛,”拎着两只熟鸡回家,开门的时候薛之谦在厅里喝水,抬眼看见他进来,靠进沙发里安逸地笑,“我给你买鸡了。”

“今天这么够意思,你不太对头啊张伟。”

张伟进厨房去卸东西,偷偷摸摸回了个头让薛之谦逮个正着。

“怎么了你?”他问,手里的水杯也给放下,专注地看着张伟,好像他是这世上的头等大事。张伟爱极了这个眼神。

“你听过我写的歌儿吗?”

“蹦擦擦蹦擦擦那种吗?”

“情歌儿。倍儿揪心那几首。”

“听过,怎么了?”

张伟转过来朝着他,面对面,手心紧张得冒汗:“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?”

薛之谦差不多已经被他问糊涂了,刚开始的灵异第六感如今丁点儿不剩:“挺好的啊,怎么了?”

“还不够,我想写更好的,我想写最好的情歌儿。你知道该怎么办吗?”

怎么办?别做梦了呗。首当其冲蹦出来的想法又让他吞了回去,退而求其次,他把皮球踢回给张伟,反问:“怎么办?”

“得找人谈场恋爱。”一个可疑的停顿,张伟像是卡住了,薛之谦捉摸不清的表情也让他捉摸不清。

“薛,”吞口水,咕咚一声更让他紧张得要命,“你能跟我谈谈谈谈谈谈个恋爱嘛?”

听话的人不直接回答,摆摆手让他把手边立着的冰箱打开。他不明其意,心里止不住地忐忑,挨上双开门把手的时候一激灵,被刺激得立马扭过身去,两三步冲到薛之谦跟前,隔着个矮茶几逼视他。他以为这是在逼视,薛之谦看他却像是急得要哭。

“你听见了吗你?”

“听见了啊。你再问一遍,什么来着?我记性不好,真的。”薛之谦看着他笑,斜倚着沙发背,手搭在靠背上撑着脑袋。就这么优哉游哉地看他,等着。

“我问你敢跟我谈恋爱吗!你要是不愿意就麻溜儿收拾东西滚蛋,我这房子我不租了我……”

“来啊,跟谁谈不是谈啊你说是不是。”他从沙发上蹦起来,一步上前。张伟以为自己这是要被强吻了,吓得往后躲,谁知道却被对手施展了锁喉技,一条胳膊搭着他的膀子揽着他的肩。好看的嘴巴靠近他,待着不再往前靠,然后开始一开一合地讲话,蹿他,热气蒸得他耳朵发麻。

“张伟,你耳朵真好看。”

“你等会儿你等会儿,嚯,我以为自个儿就够着急忙慌的了,您怎么比我还饥渴呢,这家伙长二十斤腰子都不够你用的吧。”必须承认,他慌了,过于热情的薛之谦成功唬住了他,冷却了他嘴上不吃亏的属性。想来想去才也一只胳膊挂上去,跟他哥俩好似的站着,期间歪头斜着眼看他,口中啧啧不绝。

“你干什么呢张伟?”

“……”张伟状似随意地让眼神往下溜了二尺,审阅一番又溜回来,笑了,“我这脑子里写情歌儿呢。”

太明显了,薛之谦不是个瞎子,碰巧他也不傻。张伟的笑法里有门道,两边嘴角都动特慈祥,单动一边像流氓,真高兴起来咧嘴笑得傻兮兮神似王宝强,皮笑肉不笑看眼尾两道褶,弯弯现身,俏皮程度和真诚度成正比。

看他笑眼勾上眉梢,单提一侧嘴角的模样,薛之谦心里有了判断:张伟怕是思春了。

“你可把这个逼装圆了啊我跟你讲,写情歌写到最后写成十八摸可不能出版。”

“这你放心。”张伟拍拍他的肩膀,带着他去厨房,“走着,吃鸡去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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